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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子诗文集（第三卷）《情觅别境》
山城子 著
第六辑
走进低处
在低处，甚至更低
我的心才有底
虽然不能看得很远
柴米油盐很亲近
一家人很亲近
目录
在低处 83
风情村的夜晚 83
被蹂躏的青春 84
上班 84
2002国庆我在上海 85
小股民 86
老奶奶摆摊儿 86
感动！格丹措 87
震撼！施月美 87
卖菜大叔 88
修车汉子 88
超市“保安” 89
冬日（组诗） 90
晴朗之约 90
走过冬野 90
俯视高速 91
作客山寨 91
花的故事 92
眼泪与呼喊 92
腊月或阳光 93
一篮子苹果 93
贴近中秋（组诗） 94
稻子黄了 94
南瓜花还在开 94
喇叭花们 94
玉米看家 95
月季花 95
小西红柿们 96
在低处
在低处，甚至更低
我的心才有底
虽然不能看得很远
柴米油盐很亲近
一家人很亲近
在低处，甚至更低
光明才显出珍贵的品质
虽然不能照得很远
一丝一缕
都被人们倍加珍惜
不论是谁，你来吧
在低处，甚至更低
才安全，安静，安然
不信问问水
2005-7-16
风情村的夜晚
大半轮月苍白着脸
从远天投来冷漠的视线
一块青石孤独地蹲在山顶
我依青石边
听月灼伤的心韵
不忍看下边
下边鼓亮歌鲜
旋律燃起篝火熊熊的容颜
风情们红唇白脸注释着命运
无奈乳峰已不畏眼剑
天天做游客的“新娘”
少女的心已被枯叶塞满
月轻轻叹，我深深叹
我叹眼前，月叹从前
2003-11-10
被蹂躏的青春
——有感于艺校学生“实践”坐堂
押上父母日日夜夜的血汗
等待一纸通行未来的证件
于是青春不再有自由
同鼋鱼螃蟹一起摆上夜的大餐
嫩嫩的羞涩
被红嘴白牙一阵阵地咀嚼
含苞的烂漫
被灯红酒绿淹得破烂不堪
时间从未变得如此漫长
每一秒都老成了百年千年
丑态毕露们纷纷喷着臭气
将少女们的梦幻削作牙签
早晨，天不再那么蓝
梦中的泪不敢流上信笺
2003-10-28
上 班
上班
是上班族的生存表演
未从出门
先要化妆
或描眉 或影眼
每出戏都有特定情节
演好演差
决定角色变换
造诣深者
或可当上导演
不是天生都有文艺细胞
跑龙套跟不上脚
照例被撵
最难者
是心情正苦
剧情却需要笑脸……
2004-5-25
2002国庆我在上海
极少携妻走进商场
上海那次还有印象
很洋气的商场名字
我没有记住
只仿佛走进一个昆虫标本的海洋
区分不好架上那些品种与花色
我只知道——
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商品”
曾被两个大胡子的人写成一本书
叫《资本论》。说
资本来到世间
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店员笑容可掬
皮肤都很细腻
坦露在外的部分都很灿烂
不灿烂的
都藏于董事长心里
尽是些四位数字的标价
我装作寻觅五位数字的样子
走过，不屑一顾
田野的风儿吹不进来城市
不知谁砌了一堵厚厚的墙
挡住乡下人的呼吸
街上到处都挂着喜庆的
大红灯笼
电线杆下
一位叫卖西瓜的农民
大汗淋漓……
2005-4-17
小股民
将自己的血液抽出一部分
置于虚拟循环
很高的期望值天天守在页面
读红红绿绿的颜色
绿色是春天爆出的柳芽儿
红色是飘落地面的花瓣儿
当花瓣儿被葬在黛玉的锄下
青色的小果已属于别家
心被挖掉一块肉时你想回头
脖子已被无形勒紧
才觉得几年也没喘出一口气
奈何？去死？不
死去不如作一次冬眠
待醒来再看天是否蔚蓝
2005-4-3
老奶奶摆摊儿
皱纹被生计刻深
马路上一天也拣不到几分钱
挤挤擦擦在人海里
摆个小摊儿
没有孙子
却怀着祖母的爱
你非常喜欢一个腾飞的姿势
请一张贴在摊儿上
天天看
没有孙子
却怀着祖母的爱
你不懂得什么叫招徕
但那个经纪人很懂
偏偏那天从你的摊儿前过
善良人不定啥时撞鬼
老奶奶高兴时向摊儿上看看
没几天却被传唤到庭
百万的肖像权
绝非扮个鬼脸
你没有请律师
瘪着嘴说
反正我也没有孙子
断了那心
从明天开始砸自己老骨头
摆上摊儿
一个渣一个渣地卖
2005-4-3
感动！格丹措
不要问在哪里见过你
相通的血脉滋养同一块大地
沧桑之后你依然年轻
无言也感动，如大江东去
早开的格桑花
经历太多风雨
凌空的鹞子掠过太多崎岖
憔悴无法覆盖红颜
荒凉无法泯灭勃勃生机
疲惫俘虏不了强悍
奔波割舍不掉亲情乡里
你孤独的旅程
难以想象
多少次翻越喜马拉雅山口
迷离佛光中
踩碎痛楚无数
磕长头五十而喘一口气
歇脚京城
一曲非常之歌
谁的泪眼潸然而淋漓
2005-5-28
震撼！施月美
八节脊椎意外折断
没有折断的
是你父母的信念
不知奇妙的音乐如何
一个细胞一个细胞
苏醒一个植物人
晨昏交叠无数
不方便问你的笑颜
怎样渐渐从双眼生出
屏前与携拐的你邂逅
一句颤抖生命的歌唱
不只三位评委震撼
还有一个
你看不见的人
坐在遥远……
2005-5-29
弱 势 （二首）
卖菜大叔
百多斤的新嫩驮在后架
前轮很轻，风很冷
大叔勾头弓背 更压上心的沉重
——孩子开学在即
——老母抱病在床
幸有 村里扶建的大棚
小镇上的交通岗快步下来
说你这个铃，铃声已经绣死。咋
咋可以通行
大叔很费劲地七拐八弯攀亲戚
——没绣死的是变通……下一趟
……专车专送
修车汉子
自行车
在你面前仰躺
已褪不掉
脸上的沧桑
被扎破的内胎
很疼
你为别人
也为自己疗伤
一辆一辆
推来
推走太阳推月亮
电线杆下
不会再下岗……
2005-3-22
超市“保安”
“超市”是资本巨贾的创造
改革之后我国才拿来使用
“保安”不知是谁的发明
它没被收入百姓人家的词典
我从来不是语言学家
从来没研究过它的内涵与外延
只是茶余饭后要看看天下之事
是空中电波给我解释了一点点
一位肚子凸起的劳动妇女
到超市也许是要看看新鲜
琳琅满目她没有挑选的底气
空手而出却被拦在了门边
“偷了什么东西你老实交待！”
“什么？你们说我偷了东西！”
“少罗嗦！快把东西拿出来！”
“快点！不要等我们找人来翻！”
“你们凭什么侮辱我的人格？”
“就凭我们是超市的‘保安’！”
（哦哦！这注释的可是内涵？）
不由分说被推拉到黑屋子
“保安”们开始作外延的示范
抬拳击鼻称之为“通天炮”
扛肩摔倒称之为“地转天翻”
（哦哦！何等“精彩”的外延！）
肚里的小生命吓得哭喊妈妈
妈妈护住肚子声明已怀孕半年
“少来这套！什么怀孕！
分明是赃物藏在了里边！”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飞脚
狠狠地将那“赃物”踹扁
可怜的小生命再也不哭不闹
到另一个世界反省去了……
（反省的应当是这个世界呀
为什么有人如斯黑了心肝？）
2005-8-23
冬 日（组诗）
晴朗之约
金色的晴朗
穿过落地窗漫洒
我家
明丽了地板
家具
盆花
还有过期的小燕子
贴壁而挂
蓝蓝紫紫的山
远处召唤
说来吧
红果果正满枝
热闹
还有挺立岩峰的
想念
妻说
走吧
别辜负山风的等待
日子转换得新鲜了
不能冷落
旧相识
走过冬野
一碧万頃在上
两心舒爽在下
走过稻田的龟裂
走过油菜发芽儿
走过许多动情的回忆
几十年的脚印
密密麻麻
走进一地白菜
老叶失了水分
仰散在地
捧住一卷
挺立的翠心儿
妻说
老叶总是为着嫩叶
百般
殷勤
俯视高速
高速在眼底奔忙
奔忙的是许多甲壳虫
甲壳虫的家
都住在城市
移目草地
黑的黄的闲啃草皮
田埂
懒散着它们年轻
或年迈的主人
闭目想着心事
或什麽也不想
作客山寨
几十年的相知
不须表达
有大黑狗
摇尾
相迎
坐进阳光喝茶
由院移屋
猪油火锅
加辣
加麻
偏赶上野味喷香
米酒醉牙
不知什麽叫
龙爪狗
说比野兔
稍大
滋味都在心中
飘飘然
乐哈哈
带上一组小诗
回家
（2004/12/4）
花的故事
没人知道“光林”花的学名
只知道蓝白相间的花瓣儿
朴实地守在南疆的墓地
英雄不再寂寞。寂寞的是
抚摸花斑鹅卵石的小女孩儿
她恨罂粟花妖艳如魔
是这些魔让爸爸当了英雄
以后，谁来给她拣鹅卵石
2005-6-23
眼泪与呼喊
北方的眼泪未干 南方又有了悲切的呼喊
地底七百米厚的隔膜
硬朗朗的汉子听不见
不当事的弱势 因势弱
没有闲暇去感受震惊
谁的思绪 被裹挟到从前
那个有了蒸汽机的地方和古老的印第安
一群群土著生灵 躺在血泊
一匹匹疯狂的马 跑着大圈
那儿的阴霾藏有一句中国成语
叫“肆无忌惮”
“每个毛孔都滴着血”的狰狞
被一位大胡子写进书里 那本厚厚的书啊
一度曾使世界地覆天翻
也许太累 如今休憩在图书馆
矿主也是长了心肝
矿工也是长了心肝
为了什么？颜色变得这么不一般？
2005-8-10
腊月或阳光
黔中连绵的山
静静的相挨或相依
像街心坐成排的老人
想着久远的心事
一位年轻女人
领着她的孩子
从我和我的小狗前的阳光
闲闲移过
不时有单个的爆竹声
从镇子里逸出
高速公路疾驶的警笛
像流星驰过天河
卫青今晚就要出征
不是为了史册上的名
玻璃还没彻底扫污
厨房我已整治干净
儿子儿媳将回家过节
老伴已把年味熏好
太阳高坐在近处的山顶
像汉武帝那样皱眉思考
2005-1-22
一篮子苹果
妻买来一篮子苹果
红红圆圆，个个好看
洗干净
暂时放于悬念
我睡得很香，但醒了
听客厅里戚戚嚓嚓
说把我们招来
要咋样安排
呵呵！我窃笑
他们不知道那个秘密
早被一个德国大胡子
专利了
妻翻了一个身
我说你睡吧
2004-12-10
贴近中秋（组诗）
稻子黄了
城市从来不曾有过季节
季节自古就走动在农家
季节她不经意地走着走着
就把一坝坝的稻子走黄了
稻子同黄金是一样的颜色
黄金只是现在有价
将来拿它修茅厕的时候
稻子也依然缄默不语
一如眼前沉甸甸的低垂
心里踏实，也很宽慰
南瓜花还在开
秧子从初夏就爬上了房顶
果实都胖胖地沐浴风晒着太阳
像凑在一起闲坐的老人
一句一句有说不完的话
深扎在屋后泥土里的根子
一直也不知道上面的情形
只是四下里拼命地吸收再吸收
分分秒秒都未曾停下
根子已经感觉到地温渐冷
一年一度的秋霜无法躲过
能抓一把就再抓一把
能开花的秧杈尽可能地开花
喇叭花们
它们的花期很长
从春至夏到秋都在引吭高唱
都是攀到路边树丛的上面
懦弱的肢体不能独立
紫的粉的半紫半粉粉白的
颜色细腻成高贵的样子
所有喇叭内都镶嵌着个五角形
天然成它们的一种象征
唱着山歌的农民早司空见惯
赶着自家的牛儿只管走过
玉米看家
迎接我和老伴的是灰灰儿
它亲切地摇着灰色的尾巴
大门敞开着，院里无人
一堆堆收回来的玉米看家
我家没有收回来的玉米
只有铁门对望着邻家的铁门
我未免流俗，为提防着社会
但，哪里敞开就到哪里来吧
月季花
下面有几颗不能食的小果
上面开着几朵殷红的花儿
花儿们殷红得几欲滴下来颜色
是整盆地被安排在院墙下
那些瓣儿都殷红着嘴唇儿
想说什么呢？并未启齿
主人都到田里，忙秋去了
留一份心情，美美地守望
2005-8-31
小西红柿们
幸得妻的偏爱
它们来了，直奔厨房
跳进我拿出的
不锈钢盆里
它们第一次洗浴
被一双手挨个摩沙
有点像桑拿
加一点盐巴
妻说，褪一褪它们的土气
我懂，褪掉土气
才可以进入城市
进入城市是它们开花时
就渴盼的心情
它们是今年的最后一批
小小的圆圆的
珠子般通红,美丽
但它们不想弄明白
是它们来养活城市的肠胃
还是城市给他们一点缝隙
喘息
但它们现在很高兴
听得到抑制不住
仿佛接近了憧憬的
私语
我觉得我很坏
从他们中间衔起一颗
最有姿色的
突然
放入嘴里……
2004-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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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1 21:48:32
